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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絕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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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氣晴朗,日照當頭,明月去花店取瓷瓶。

老板已經給她包裝好,此刻正打開來與她細瞧,勾有百合花型的素淡盒子下是個一尺長的黑瓶,肚大脖細,中間繪有小小的白衣女子,寬袖長服,臉面蒼白,兩眼黑如球,死氣沈沈,整個樣式看起來稍有拙劣,難登大雅之堂。

"姑娘,你確定這個要送人?"店主是個完美主義者,向來眼裏容不得一點瑕疵。

明月略顯尷尬地點點頭,"我丈夫應該不會介意……"的吧,她嘴上這麽安慰自己,其實心裏也沒底。

"為什麽畫了個這樣的女孩上去?"美女老板一邊用塑料膜套上,一邊奇怪地問,"有什麽深刻的寓意嗎?"

"就是好玩吧。"說是她,打死都不會有人相信,畢竟與現在的模樣可謂天壤之別。

店家大概也猜出她有難言之隱,便不再追問,用袋子整理好後遞給她,"歡迎下次再來。"

傅明月微笑著接過來,結完賬後滿面春風地出門,門框上的風鈴被她撞得叮玲玲響,悅耳動聽。

走到轉彎路口,迎面撞上一人,不待看清,她趕忙俯首道歉。

"明月。"

傅明月臉色一僵,擡頭便見穿白襯衫的鄒子涵站在她跟前。

——

一家裝潢高檔的西式餐廳裏。

傅明月和鄒子涵各坐在方桌一邊,服務員正給他們倒水,隨即拿出本子按他們的要求記了幾道菜,最後提著透明玻璃壺離開。

"該說的我上次都已經說了,你還有什麽不明白?"

"這家店還是老樣子,都沒怎麽變。"鄒子涵自動忽略她的話,環顧一周似乎是在追憶過去,"從高中開始,我們就成了這裏的常客,還記得你最喜歡羅宋湯,意大利面,果塔餅幹,每次喊著減肥,一到這用完餐就埋冤自己吃多。"

"是嗎?" 明月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。

"是嗎?"子涵心有怒氣,"對你來說,我們所有過去的回憶只能換你一句這樣的反應?"

"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,鄒子涵。"明月面帶冷意,沈聲道,"過去對現在的我毫無價值。"

"你為什麽非得如此絕情?"

"清醒一點吧,難道你更希望我對你虛情假意?"

兩人對視,正是劍拔弩張之時,服務員及時端上菜,明月洩去心中一半的火,她拿起湯匙迫不及待地喝了幾口湯。

鄒子涵見狀便也執起刀叉,默不作聲地切牛肉,他已經多久沒和明月在一塊吃飯。

一派沈默,飯桌上盡是刀叉廝磨和咀嚼之聲,越到後面鄒子涵越驚訝地發現,眼前這個女人的食量根本是曾經的傅明月所不能比擬,更甚者,以前不喜歡的如今皆是張口即來,他心中發苦地道,"明月,你真的很不一樣了。。。。"

傅明月擡頭看他,情緒也跟著變得莫名覆雜,"這句話我早就和你說過,你一直不願意相信而已。"

"是魏東橋嗎?"子涵不愉地質問,"魏東橋把你變成這樣?"不等解釋,他便放出狠話,"我不會饒過他的。"

這可觸到明月的逆鱗,她連眉梢都浮上一層冷意,"你想怎麽樣?"

"也不算太難對付,他已經由集團副總的位置落到銷售總監,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離開集團。"

"你以為你能得逞?"

"盛青集團大有人如此祈禱著,所以,明月,不光是我一個人在對付他。"子涵給她夾了塊肉過去,"到時候你就和他離婚,回到我身邊。"

桌面一震,明月已經端起水杯潑過去,"你在我面前算計我丈夫,當我是死的嗎?"

子涵的臉瞬間狼狽不堪,周圍目光投射而來,明月收拾東西欲要起身,卻被對方急急按住,她心裏還存著一絲對原主的愧意,便也坐定,抽出手給他遞了幾張幹凈的紙巾。

鄒子涵擦幹凈臉上的水漬後,自嘲一笑,"這是我回國以來,你第二次潑我冷水。"

他這樣說,明月心中的愧疚更深,努力想找些安慰之言,卻怎麽也找不到合適的,最終仍舊道:"你放棄吧,我不會有憐憫之心。"

"魏東橋更不會有。"鄒子涵重新抓住她的手,"你從小那麽對他,你以為他能都忘記?這個世界上真正愛你的只有我,即便親如傅春煙也不過是把你當成有用的棋子。"

明月皺眉,子涵似乎是看出她的疑問,繼續道:"知道當初為什麽傅春煙逼我離開你,逼我出國嗎?"

明月不答。

"她一定是說我無錢無勢,給不了你幸福。"

這倒是不假,一有機會傅春煙就會為她灌溉這種思想。

"其實真正的原因是,我無意間撞破了她的秘密,你知道什麽秘密嗎?"

明月真的很討厭這種吊人胃口的問式,但她還是盡量讓自己耐心聽下來,果然鄒子涵不負所望地丟給她一個無硝煙的炸彈,"你不是傅春煙親生的。"

可惜這個炸彈早就爆過,明月並沒有表現出過多驚訝,惹來鄒子涵異樣的眼神,"難道你已經知道?"

"子涵,我所經歷的是你難以想象的,我們已經往分叉的路上背行很遠很遠了,不要試圖挽留一個變心的女人,我是絕不會走回頭路。"

鄒子涵失望地冷笑,"你已經走火入魔。"

明月反擊他,"彼此彼此。"

"不管如何,如果有一天你回心轉意,我這座大門隨時為你敞開。"

傅明月並不領情,她提起袋子和包裹離開座位,還沒跨出半步便頓在那裏,側首對鄒子涵認真地道:"你愛的只是曾經那個傅明月,所以即便我有一絲回頭的打算,你這座大門也不是為現在的我敞開。"

話雖然簡單明了,但其深刻含義鄒子涵卻是不會明白。這個世界上能讓她一心一意對待的只有魏東橋,除了東橋,其餘人,再沒有能接受自己的,他們所有的選擇都是傅明月這個身份。

。。。。。。

回到家已是午後時分,明月剛要進門便被後面的人叫住,一名穿黑色衣服的小夥提了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從轎車裏出來。

那是傅春煙身邊的人,她之前見過,還算有點印象。

"明月小姐,這是老板送給魏經理的禮物。"

明月接過來,挺沈的。她好奇地打量著,深紅色長方盒,別上的蝴蝶綢帶高貴優雅,對方繼續道,"這是老板收藏的酒,每年魏經理過生日她都會送一瓶。"

照如此說,傅春煙倒是挺有心,明月目送小夥離開後轉身進去。

保姆在廚房忙活著,明月大喊她的名字,"小小,東橋呢?"

"應該在書房。"小小匆忙回應,今天是魏東橋的生日,早上得了吩咐,晚上要準備一桌大餐慶祝,這好像是有史以來魏東橋過得最隆重的一次生日,所以她也格外花心思,勢必要令自己的先生太太有個難忘之夜。

明月不敢太打擾,自己拎著東西上去敲東橋的書房門。

房門虛掩著,她一碰就推進去了。

"東橋?"明月連喚數聲,卻無人回應,她甚少來書房,對此間的擺設相當好奇,不禁繞著房屋多轉了幾圈。

白色書桌坐落於書架旁,桌上有半杯沒喝完的水,明月猜想,魏東橋大概臨時有事出去,很快也應該能回來,她將傅春煙的禮物放在桌面電腦旁。

臨走前不小心碰到鼠標,電腦畫面瞬間亮起來。她下意識地回頭看,居然第一眼就瞄到自己的名字,於是彎腰細瞧起來。

屏幕上顯示的是魏東橋與陌生人的郵件來往回覆,明月在最新一封的內容裏看到自己的名字,她一行一行掃過去,立馬就呆住。

有人要她死,而魏東橋居然是那個負責執行的儈子手。

她霎時間懵掉,她的丈夫原來一直對她存有殺心,她曾經自動隱藏起的疑慮,她最不願相信的真相,現在就宛如洋蔥般,一層一層在她面前剝開,那種直達心底的刺激簡直要把她捏碎。

明月失魂落魄地回臥室,關上門的一瞬間,眼淚如開閘的洪水傾瀉而出。

所有的委屈,所有的害怕,所有的傷痛,所有的不解與失望,正一點一點把她掩埋,流沙般崩潰的情緒止都止不住。

人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,一日夫妻百事恩,她努力成為一個好妻子,到頭來卻發現,真心實意對待的丈夫反要害自己,他和所有人的選擇一樣,無論過程如何,最終都要利用她這個身份,明月幾百年來都未曾這麽難受過,在浴室裏,洗著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。

幸福過,滿足過,快樂過,憧憬過,她再也不想成為那個只能活在影視小說裏,被人忽視,被人隨意穿行,孤獨飄行的假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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